《藏海传》接档《宿敌》领跑东方卫视精品剧集赛道

电视剧《藏海传》播出过半(guòbàn)，堪称近期热度最高的电视剧。 有人发现，该剧的首字母(shǒuzìmǔ)缩写，与总导演郑晓龙另一部剧集《甄嬛传》一模一样(yīmúyīyàng)，都是“ZHZ”。 网友惊呼，没想到过了(le)十几年，我们仍然(réngrán)沉浸在郑晓龙的“ZHZ文学”中，更有剧迷开始拿放大镜(fàngdàjìng)细扒两部剧从镜头到台词的相似之处。 《甄嬛传》是(shì)(shì)已经被时间证明的经典，是自带流量的网络显学。《藏海传》与之并列，是捆绑营销，还是说它本身亦是品质突出、值得回味(huíwèi)的佳作？ 要回答这个问题，还得看《藏海传(chuán)(cánghǎichuán)》与《甄嬛传》的血缘关系有多扎实。 从镜头到人物(rénwù)，郑晓龙一如既往 《藏海传(cánghǎichuán)》讲述(jiǎngshù)了亲历满门覆灭之祸的蒯稚奴，苦学十年堪舆营造、纵横(zònghéng)之术，化名“藏海”重返京城，既算计人心，也被人算计，步步为营，揭破阴谋的故事。 显然，这是一部男性权谋剧，故事集中于前朝；而《甄嬛传(chuán)》则是女性悲剧，故事聚焦于后宫(hòugōng)。 前朝与后宫，题材迥然，风格殊异(shūyì)，看似无关，但一些镜头美学和台词设计，还是充满了巧妙(qiǎomiào)的郑晓龙式的呼应。 最典型(diǎnxíng)的是“擦泪”美学。 昔日，受皇帝冷落(lěngluò)的华妃，恨自己(zìjǐ)无子，叹新人笑、旧人哭，淌下哀怨的眼泪，旋即又用手掌向上擦去。 今朝，背负灭门之仇的藏海，被逼殉葬帝陵，幸得善良工匠以命相搏(xiāngbó)，换得(huàndé)他一条生路。走出墓道后，他眼角的泪，被毅然决然地向上擦除(cāchú)。 向下擦泪是(shì)认命，向上擦泪是不甘。华妃和藏海皆是不甘之人。 再者就是(jiùshì)“数砖”文学。 14年前，“红颜未老恩先断，斜倚薰笼坐(zuò)到明(míng)”的敬妃，数得清咸福宫里的一千三百二十六块砖石，不然，漫漫长夜难以熬过。 今日，藏海蛰伏十年，这十年皆笼罩在血仇的阴影下(xià)，偶得的“闲暇”只能数亭中砖瓦，砖有3381块，瓦有48300片(piàn)，每一个数字都(dōu)是苦其心志、愤愤难平的悲叹。 逐帧去扒，类似构图、细节(xìjié)与某种呼应，自然不少。 但最为重要(zhòngyào)和传神的在于(zàiyú)，肖战饰演的藏海与(yǔ)孙俪饰演的甄嬛，其眼神戏都表达过类似的情绪：崩溃绝望，假意示弱，锋利毒辣，真情流露；其肢体姿态都表达过强硬、委屈、可怜与倔强；尤其是两人的命运轨迹(guǐjì)，在郑晓龙的设计下，竟然也有惊人的重合。 或者可以说，藏海与甄嬛是(shì)同一类人。 首先，两人身份相似，也都(dōu)因人生剧变而改名。 甄嬛父亲是大理寺(dàlǐsì)少卿，正四品(sìpǐn)官；藏海父亲是钦天监监正，正五品官。 甄嬛被贬黜甘露寺，重返(chóngfǎn)皇宫，改名为钮祜禄·甄嬛，为的是遮掩(zhēyǎn)过去的“不堪”；蒯稚奴学艺(xuéyì)归来，重返京城，改名藏海，为的是掩藏过去的“身份”。 本有(běnyǒu)锦绣前程的两人，因种种变故、灾祸与来自(láizì)他人的利箭，被迫经历(jīnglì)剥皮蚀骨之痛。人生满目疮痍，再无半分欢愉。万念俱灰之际，仅存的一念便是复仇。 于是(shì)，他们(tāmen)愤然回归险境。他面对的是数倍权势、武力与资源的权臣；而她面对的是整个大清帝国的至尊，两人智搏奸佞，谋算人心，终于大仇得报，恩怨(ēnyuàn)两清。 据现有剧情猜测，当年(dāngnián)拯救藏海、督促他复仇的恩公“面具人”，极有可能参与(yǔ)了当年的灭门惨案，这或许与甄嬛和(hé)皇上的曲折情感一致：皆是由爱而恨。 此外，两人虽无爽文的“金手指”，但他们的“屠龙(túlóng)”之旅，都有(yǒu)绝佳的辅助团队。 藏海有三位师父，各教其堪舆(kānyú)、纵横与掌控情感，多次(duōcì)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；甄嬛亦有掌事宫女崔槿汐、甘露寺莫言师太及端妃娘娘多次援手(yuánshǒu)。 藏海有学医术的(de)观风、会武功的拾雷、工作助手(zhùshǒu)时全的助力；甄嬛则有忠心的流朱、亲妹妹浣碧和“有点功夫在身上”的小允子朝夕相伴(xiāngbàn)。 藏海与仇人之子庄之行，先敌后友，协力复仇；甄嬛(huán)与情敌叶澜依，亦是如此(rúcǐ)。还有感情方面，藏海与敌国郡主香暗(xiāngàn)荼纠缠甚深，而甄嬛与最不该发生感情的果郡王有生死羁绊。 两个最聪明的人，“机关算尽”后，一个成了重臣，一个成了太后(tàihòu)，看似得偿所愿，可是回头一望，满目苍凉——藏海踩着(zhe)父母、同门、亲友、工匠(gōngjiàng)、普通人的血走到(dào)最后(zuìhòu)；甄嬛呢，果郡王、流朱、浣碧、沈眉庄、淳儿以及敌人如华妃、安陵容等的尸身，如今已成森森白骨。 有得必有失，有悲亦有喜(yǒuxǐ)，这是郑晓龙“ZHZ文学”的哲学观。 从(cóng)细节到宿命，郑晓龙始终如一 《芈月传》后十年，郑晓龙再拍古装，外加肖战加盟，这二位合作(hézuò)，可谓万众瞩目，但(dàn)同时也(yě)暗藏了挑剔的目光，倘若美术、视效、服道化、剧情等，稍有拉胯，便会被视为郑晓龙的“堕落”。 但好在(zài)《藏海传》的剧集呈现和(hé)收视成绩，证明郑晓龙确实还是拍《甄嬛传》的那个郑晓龙。 郑晓龙 图据视觉中国(zhōngguó) 细节方面(fāngmiàn)，剧组耗时半年搭建实景“平津侯府”，全屋采用榫卯结构，青石(qīngshí)地面、定制栏杆(lángān)、屋脊走兽等皆依循古制，像剧中竹林水乡、亭台楼阁等场景，钦(qīn)天监星象仪和皇宫龙纹柱等道具，都是实景建造。 此外，剧种服饰、礼仪等(děng)都有出处，哪怕是一晃即逝的枕楼一景，如药发木偶、皮影戏等，背后都深度融入了多项(duōxiàng)非遗元素。 较之于惯用抠图、滥用绿幕、五毛特效的部分古装剧来说(láishuō)，郑晓龙在营造细节上的用心，当得起(dāngdéqǐ)“真诚”二字。 古装剧，免不了使用传统文化元素。非遗(fēiyí)、建筑、服饰等自然是一方面。台词的文化底蕴，也很考验剧组(jùzǔ)功底。 《甄(zhēn)嬛传》里的梅园，甄嬛化用崔道融的咏梅诗句祈福道：“愿逆风如解意(rújiěyì)，容易莫摧残。”她之心愿是在比海更深的后宫里安稳度日(dùrì)。岂料就在此处，遇到了情孽难分的两个男人：皇上和果郡王。而这句诗终究不能(bùnéng)应验，风何尝解意，甄嬛则备受摧残。 《藏海传》也有一段梅园的戏，平津侯为薄待庒之行(xíng)母子心怀歉意，在满是枯枝败叶(kūzhībàiyè)的梅园与藏海对谈。 藏海引用赵蕃的(de)《残梅》——“片片乾飞已足悲，况堪风雨横相欺。卒然此恨何由释，倚赖重开有背枝”，化解(huàjiě)平津侯的心结，暗示侯爷应当重视新枝，教“梅花迎来重开之(zhī)日”。“梅花”所指(suǒzhǐ)，就是藏海的盟友庒之行。 一首(yīshǒu)诗，既应了眼前之景，又观照了谈话对象，同时还暗中推动了主人公的(de)复仇大业。这种台词设计，令人击节称叹。 《甄嬛传》的梅园还冒出一个窃甄嬛之名，博得圣宠的余莺儿。她爱唱《游园惊梦》，也(yě)曾以此(yǐcǐ)“妙音”获皇帝宠爱。但她为人骄横跋扈，一俟真相败露(bàilù)，便被赐死。 其遭遇正好应对了《游园惊梦》（出自(chūzì)《牡丹亭》）的故事，杜丽娘在梦中与柳梦梅相会而“一往情深”，醒后怅然若失(chàngránruòshī)，郁郁而终。原来，姹紫嫣红开遍，终究“都付与(fùyǔ)断井颓垣”。 无独有偶，《藏海传》也有一个(yígè)爱戏之人，权倾朝野的曹公公。他派义子(yìzi)陆烬调查藏海身份。陆烬在雨夜赶回来向曹公公复命。此时曹公公正唱着昆曲《浣纱记·寄子》，“儿啊，不必悲伤，且趱行前去。清秋路，黄叶飞，为甚登山涉水？”该曲说的是伍子胥(wǔzixū)离别之际，对儿子的寄语(jìyǔ)；剧中，这段唱词则如谶语般(bān)，暗示了他与义子的死别。 此外，值得一提的是(zhídéyìtídeshì)，郑晓龙(zhèngxiǎolóng)在《甄嬛传》里惯用的“因果宿命”手法，《藏海传》里也比比皆是。 琪嫔曾说，不能当出头鸟被人算计；后来就(jiù)首告熹贵妃私通(sītōng)秽乱后宫，最终死于非命。 华妃曾骄傲于哥哥年羹尧平定西北战功赫赫(hèhè)；殊不知，害(hài)她无子的欢宜香里的麝香，就是来自西北大雪山。 果郡王出征前对(duì)甄嬛说，我回来便接你(nǐ)离开；结果真的回来，却是“恭迎熹妃回宫”。 还有甄嬛初次侍寝(shìqǐn)，红帐白衣，红是喜，白是丧，此处寓意“再娶亡妻”，就是(jiùshì)“莞莞类卿”悲剧最早的伏笔。 侯爷幕僚杨真，以八字命格之说，迫使藏海殉葬；结果(jiéguǒ)，反被藏海以(hǎiyǐ)其人之道，逼他命丧皇陵。 另一幕僚(mùliáo)瞿蛟滥杀无辜，视人命如(rú)草芥；到后来，被藏海离间计所杀，死后连草芥都不如。 陆烬返京途中，勒死无辜百姓，换他的衣服以(yǐ)掩人耳目；最终，他被香暗荼勒死，被主角用他的尸身巧设(qiǎoshè)迷魂计。 还有幕僚储怀明，侯爷夫人蒋襄等诸多角色，他们(tāmen)所犯罪孽，终将一一偿报(chángbào)。 寥寥数笔，因果(yīnguǒ)、宿命尽显，郑晓龙始终懂得何谓举重若轻。 从甄嬛到藏海(cánghǎi)，郑晓龙愿望不改 纵然从镜头美学、台词设计、情节桥段、因果报应、人物命运等方面，《藏海传》与《甄嬛传》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(xuèyuánguānxì)，但《藏海传》终究还是略逊(lüèxùn)《甄嬛传》一筹(yīchóu)。 题材方面，权谋复仇，最早或可追溯(kězhuīsù)至大仲马的《基督山伯爵》；后宫女性，则(zé)直接(zhíjiē)承袭至《红楼梦》“千红一窟，万艳同悲”的悲剧感。 前者，当“面具人”身份揭晓，藏海大仇得报后，也许故事就终结了；后者，却能被(bèi)网友“盘”十几年(shíjǐnián)，如“红学”般衍生(yǎnshēng)出了互联网一大奇观“甄学”。 在此意义上，《藏海传》同(tóng)大多数古装剧，都很难匹敌《甄嬛传》。 有观众评价《藏海传(cánghǎichuán)》有爽剧、短剧感(gǎn)，逻辑方面绝难与《甄嬛传》媲美。此言不虚，但是否情有可原呢？ 《甄嬛传(chuán)》有76集，《藏海传》是40集。少了一半的(de)时长，就不得不给剧情“提速”。 “莞莞类(wǎnwǎnlèi)卿”，甄嬛失宠，流朱殒命，贬甘露寺，这些重大(zhòngdà)悲剧，发生在(zài)剧集过半的时候；而《藏海传》第一集就是全家灭门，第七集便是如“熹妃回宫”般，走出帝陵的断龙石，正式开始权斗。 剧情高速运转(gāosùyùnzhuàn)，逻辑难免欠奉，权衡(quánhéng)之下，须得保留最具爽感和演员高光的画面，而一些像《甄嬛传》细水流长的情节，只好删去。 虽然《藏海传》无法与《甄嬛传》平起平坐，但它仍是一部无损于郑晓龙的影视地位和过往荣誉的一部作品。他曾(céng)在采访中表示，电视剧应该有一定的社会(shèhuì)功能，“使人产生那种改变(gǎibiàn)这种黑暗、落后(luòhòu)东西的愿望”。 最早他(tā)导演的《渴望(kěwàng)》，播出时万人空巷——都回家追剧了，大街真没什么人。 到《甄嬛传》，他让一个弱女子去对抗整个大清帝国，“想要通过这个故事去表现整个时代(shídài)，女性在当时的社会(shèhuì)不被当成(dàngchéng)人，而是被当成工具的现实”。 再到《藏海传》，藏海何尝不是(búshì)另一个“甄嬛”？ 别人救他(tā)(tā)，教他，帮助他，重用他，保护他，扶持他，几乎都是以他为工具来谋求自身之利益。以他为工具者，总是催(cuī)他要复仇，催他找东西；而以他为人者，如他父亲，如姬伯伯，则(zé)会叮嘱他“好好活着”。 “不被当人”而(ér)是纯元替身、权衡工具、可以牺牲与抛弃的玩偶的甄嬛(huán)，最终挣脱了重重枷锁，活成(huóchéng)了自己；而蒯稚奴，这个弱小的孩子，一再隐忍，屡次以身涉险，拿命去赌，在剥除掉“工具人”带来(dàilái)的束缚后，或许才能真正地，为自己“好好活着”。 文/李瑞峰(lǐruìfēng) 编辑 苏静 （下载(xiàzài)红星新闻，报料有奖！）